瑞金医院 神经内科 陈晟

很多人谈起“痴呆”就色变；“痴呆可如何是好，痴呆没有办法治疗，所有的药物仅仅只是控制症状，无法阻断疾病发展的。”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很多患者。是的，这些痴呆一般指的是神经变性疾病导致的痴呆。但是，您是否知道还有些痴呆是可逆的呢？只要及时确诊，是可以完全恢复的。今天，我就来和大家讲讲这些“可逆的痴呆”。

痴呆指的是认知功能的衰退、智能的衰退、记不住新发生的事情、操作能力下降，有些患者还会出现脾气性格的变化。在痴呆家族里有一类发展非常快速的痴呆叫做“快速进展性痴呆”，指的是一个患者从正常人变成痴呆患者仅仅只需要数月的时间，发展速度非常快。您是否知道，在这部分发展非常迅速的痴呆里，一大部分是可以治疗，是可逆的呢？

一、小瘤子，大痴呆

您是否能想象，一个16岁的小姑娘也能得痴呆？

16岁的小朱，平时身体健康，性格乐观，但突然有一天，她的记忆力严重下降，随之带来的是学习成绩下降，即使是刚发生的事情她都很难回忆，还时不时有抽搐、头痛、发烧和乏力。到医院的时候，她有严重的幻觉，时常看到“怪兽”，也不认识同学和家人，从她发病到高峰仅仅只有3周的时间。神经科医生评估发现这个患者的认知水平不如一个5岁的儿童，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发生了快速进展的痴呆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？有经验的神经科医生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。在她的血清和脑脊液里发现了蛛丝马迹，一把“凶器”：一个被称为“NMDA受体”的抗体；这把“凶器”破坏了她的中枢神经系统，导致了她刚入院时的那些症状。有“凶器”就有“凶手”，果不其然，在她的腹部，医生们发现了一枚小瘤子，叫做畸胎瘤（图1）。可别小看这常见的畸胎瘤，患有畸胎瘤的一小部分患者就会产生这个叫做“NMDA受体抗体”的“凶器”。这个疾病的名称叫做畸胎瘤导致的抗N甲基-D-天冬氨酸受体脑炎,简称为抗NMDA受体脑炎。医生接下来采用人免疫球蛋白抓走“凶器”，用腹腔镜手术抓走“凶手”，最后小朱完全康复，“痴呆”消失了。这是一个典型的神经免疫疾病导致的“可逆的痴呆”。神经科医生的诊断就像在破案，在案发现场寻常蛛丝马迹，找凶器、抓凶手。许多神经免疫性疾病都会导致痴呆，这种痴呆往往发展比较迅速，而且时常发生在年轻人身上。所以，年轻的患者出现急剧的认知功能下降，千万要早期去神经科医生哪里找一找体内有没有“凶器”，抓一抓体内有没有“凶手”。

1个2cm的小小畸胎瘤，就能翻天覆地，导致痴呆。因为它能产生一个叫做“NMDA受体抗体”的“凶器”。

二、都是梅毒惹的祸

听说贝多芬和舒伯特都是梅毒患者，但他们是天才；然而绝大部分梅毒的患者，都会经历“快速进展痴呆”的噩梦。梅毒是一种螺旋体，会“扭进”你的中枢神经系统，兴风作浪。一位60岁的老年男性，老伴儿抱怨他最近时常记不住东西，脾气性格大变。他平时除了高血压，没有其他什么疾病病史，唯一可疑的是，他老伴儿说他年轻时候得过梅毒，被“一针灵”治好了。因为害怕见不得人，这段病史也是医生反复询问才知道的。其实，在医生面前，所有的疾病都并非“见不得人”。你可别小看梅毒这小小的螺旋体， 它威力可不小，时间越长、威力越大。早期的梅毒，可能只有些皮疹，即便不治，也能痊愈，这就给患者带来了“一针灵”的假象， 误以为梅毒治好了。可是经过数十年的潜伏，梅毒螺旋体又出来兴风作浪了，它如若侵犯大脑，就可以导致痴呆，我们叫做“麻痹性痴呆”。果不其然，医生在这位患者的脑脊液里都找到了梅毒螺旋体的踪迹，这是好事，因为梅毒可以治疗。在接受了规范的青霉素驱毒治疗的数周后，大爷的认知功能大有改善，出院时候还送来的锦旗。这个真实的故事告诉我们两点：第一，不要向医生隐瞒病史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；第二，一些感染疾病虽然能够导致“快速进展的痴呆”，但它们是可治、可防的。

三、舌头和痴呆的故事

中医看舌头，西医也看舌头。看舌头，也能找痴呆的原因。一位73岁的老年女性，因为进行性记忆力下降，行走不稳来门诊求助。由于她疾病进展比较快，属于前面所说的“快速进展性痴呆” 范畴，许多医院告诉她这病治不好。不过她除了“痴呆”，还走路不稳，容易跌倒，经过细致的神经科查体，医生还发现她的舌头像镜子一样，非常光滑（图2）。这种镜子般的舌头在医学上称之为“镜面舌”。我马上和患者说，您有救了，患者和家属一脸茫然。其实，这样的舌头提示患者体内往往缺乏一种维生素，叫做维生素B12。果不其然，经过检查我们发现这位患者体内的维生素B12水平不及正常人一半，通过补充维生素B12，这个患者的症状很快改善，认知也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。这个真实的病例告诉我们，维生素的缺乏也可能导致痴呆，值得庆幸的是，这种痴呆的治疗是十分简单、而且非常便宜的。

镜面舌+痴呆提示维生素缺乏，可治

今天和大家讲了三个真实的“痴呆”故事，这三个患者的结局都令人满意，“痴呆”都是可逆的。总结归纳，“可逆性痴呆”最常见的原因是自身免疫性疾病、一些特殊的感染、维生素缺乏等。在现实的生活中，大家没有必要谈痴呆就色变，谈痴呆就避讳。其实，痴呆是一种症状，是一个疾病谱系。导致痴呆有非常众多的原因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可以干预和治疗的。所以，及时就诊， 向专科医生提供全面的病史是非常重要的。医生和患者其实是同一战线的战友，对于神经科医生来讲，痴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。“痴呆”攻克终有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