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涤生(中国工程院院士、欧洲杯竞猜平台终身教授、上海市整复外科研究所名誉所长)
创新教育,当为要务
犹记当年,我在宾州大学学习期间,目睹美国的中小学生在老师带领下踊跃参观博物馆、科技馆、图书馆的场景,不由反思我国的教学模式,仅重视知识的灌注,堪称过时。遗憾的是,我注意到,即便几经改革,如今的教育仍然偏重知识积累而非创新,小学生沉甸甸的书包就是证据。
真正的人才决不能只会啃书本、人云亦云,必须有“自由之思想、独立之精神”,要能不断推陈出新,促进科学和社会进步。教育界人士应当充分意识到,“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”,少年的世界决不在书本扎就的樊篱中,要“从娃娃开始”,走出去、请进来,让他们感受大千世界,这才有机会播下创新的种子。
近年,每当我从报刊、电视上看到,有些青少年自行组装产品、搞一些小发明创造时,总由衷欣喜——这些才是社会真正需要的人才!
创新之道,始于足下
以我而言,抗日战争期间亲见许多士兵缺鼻少耳、肢体残疾,不能正常生活和工作,因此立志从事“修残补缺”事业。幸得中外名师指点,我于抗美援朝期间(1952年),在鸭绿江北岸创建了我国第一个整形外科的摇篮,当时仅有4名医生、50张床位。转眼60余年过去,整形外科已是独立的外科学专业,目前北京、西安、上海有4个整形外科医疗培训和科研基地,人才遍布全国,治疗病例何止千万。
从事整形外科的前20年,我的业务仅限于游离植皮和皮瓣带蒂移植,因而深感更新知识、拓宽视野的重要性。我首先从中医宝库中汲取经验,于1964年发明了烘绑疗法,治疗丝虫病引发的肢体象皮肿,有效率高达96%,获得了国家发明奖。熟练掌握显微外科技术后,我又开展了静脉移植,代替淋巴管治疗淋巴水肿,先后在动物实验和临床治疗阶段取得成功。后偶从文献中发现法国人已经开展颅面手术,又激发了我开拓颅面外科的壮志,于1976年开展了国内首例开颅截骨术,有效改善了眶距增宽症状,获得上海市科技成果一等奖和国家科技三等奖。此外,我还本着“敢为天下先”的精神,先后做了许多开创性的修复手术,如肠段移植再造食道、大网膜移植修复颅骨慢性溃疡、修补胸骨缺损保护外露心脏、挽救严重烧伤患者的视力等。
常积跬步,终致千里。上海九院整复外科现已跻身世界先进之列,获得了国际同行的认可和尊重。根据我的体会,要在医学领域有所建树,丰富的临床经验、广博的专业知识、敏捷的思维、团队支持、学科合作,缺一不可,但最关键的还是自我创新的意识和能力。
临床创新,科研为先
我所从事的整形专业,最初只是一门临床医学,谈不上科学研究。故此,尽管在创业伊始就获得社会认可,在以后几十年间,因客观条件限制,还是常常忧心跟不上科学发展、技术进步,整个学科裹足不前。20世纪60年代初,我们取得了较多临床成果,不断受到奖励,深以为荣。但在兴奋之余,我们始终不懈怠地开展科研。例如,通过动物实验研究烘绑疗法的有效机制,并反复探索小血管吻合技术,尝试吻合口径小于1mm的血管,用于皮瓣游离移植,继陈中伟院士断手再植成功后,完成了断指再植的创举。在70年代初期,我们终于成功应用小血管吻合技术完成了皮瓣游离移植,在我国整形外科领域,成为显微外科技术的领军人物。最近,在北京举行的全国显微外科年会上,我和9位同志同获终身成就奖。我的体会是,临床创新、科研为先。实验成果拓宽临床治疗的思路,而临床成果经过实验求证,更能从理论层次指导实践,带来新的突破。
抓住契机,与时俱进
“正宗”的外科医学如今被称为“普通外科”,实是外科医学的基础,也是众多分支学科的“老祖宗”。整形外科是一门年轻的外科医学,业务范围主要是皮肤和皮瓣移植,作为一门“修残补缺”的技术,在创伤、烧伤和各类先天性畸形的治疗中有着重要的主导或辅助作用。但它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并未受到足够重视,被列为外科领域中的“三级”学科。
自20世纪70年代应用显微外科技术以来,皮瓣游离移植、肌皮瓣移植、骨肌皮瓣移植相继问世。特别在创伤骨科领域,通过显微外科技术和各种皮瓣的灵活应用,更新了创伤的救治理念和实践,使不少复杂创伤的病人避免截肢之痛,恢复和保留了重大创伤后的肢体,并提倡肿瘤切除后即时修复。此外,有识之士还抓住契机,扩大了整形外科的学科范围,促进了整形外科原则和显微外科技术在颌面外科、手外科、眼外科等领域的应用和发扬光大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广州南方医科大学的解剖学专家钟世镇院士,顺应显微外科的发展潮流,从事各科体表小血管神经的解剖研究,发现了不少新的皮瓣血供、神经分布情况,并绘制了多种图谱,从而为各专业的临床医师提供了重要的解剖学参考依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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